莫愁湖边千首诗

南京建邺高级中学韩美霞

水是南京的生命，赋予了这座古城灵气和生机。无论是作为明朝皇宫后花园的玄武湖，还是纸醉金迷的秦淮河畔，都是历代文人骚客不惜洒墨的地方。

当然，张汝南盛赞的“江南好，到此莫须愁”的莫愁湖，更是历经风霜雪雨的雕琢，千年文化的洗炼，湖水明净清澈地让人看不见历史的痕迹，成了江南人欲言又止的足音。

一、莫愁湖简介——石城西畔楚江东，六代繁华过眼

莫愁湖有“金陵第一名胜”的美称，漫步其间，问竹林绿水，觅前人诗风，的确是一方令人心旷神怡的金陵胜迹。

“莫愁在何处？莫愁石城西”，莫愁湖位于南京水西门外，原是秦淮河和长江交汇处的一处湖泊，因其依傍石头城，故又称“石城湖”。

在宋、元时即有盛名，明初，莫愁湖进行了大规模开发建设，沿湖畔筑楼台十余座，一时热闹非凡。“中山王孙据为亭榭，参置花竹陴，瞰湖一楼，规制亢爽。钟山横亘，连带江外诸峰，山光与湖光相接；湖心一亭，舟送酒，以表往代风致焉。”（孟麟《金陵雅游编》），明万历年间科举状元朱之蕃的《金陵图咏》中用“莫愁旷览”词提及莫愁湖的景色，看来明朝时期的莫愁湖景区较之先前面积更大，在莫愁湖的视野也更加开阔辽远。

清乾隆五十八年（1793），江宁（今南京市）知府李尧栋自捐俸银复建郁金堂、苏合厢，辟建湖心亭。这是莫愁湖经历的历史上的首次大修，“钟阜石城，横亘于前；江外诸峰。遥相映带；荷亭消暑，柳岸追风。揽胜者至是，叹观止焉”。这次修缮引来无数文人墨客诗词唱和，其中不乏当时名家。袁枚的弟弟袁树画《莫愁湖图》展现的正是这次重修之后的莫愁湖。彼时的莫愁湖带着一点点田园的野趣，又沾染着画家的文人意趣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莫愁湖逐渐萧条。朱之蕃《莫愁旷览》的旷览已经消失，剩下了孤零零的莫愁女子的雕塑。直到南京解放后，莫愁湖畔原有建筑整修一新，并扩大了游览园地。六朝繁华过眼，岸上烟柳，池中荷花依旧彰显着新的生机和韵味。

莫愁湖为明代古典园林之一，园内楼轩亭榭错落有致，水榭回廊掩映在山石松竹之间，岸汀烟柳，画舫幢幢，《元诗选》中《莫愁烟艇》里这样描述：“莫愁江上艇，月夜扣舷歌。甚欲寻遗迹，江空烟浪多。”明清时代，莫愁湖尚在城外，水榭楼台点缀湖区，岸边和湖中烟柳依依，烟雨蒙蒙，扁舟一叶，远离世俗喧哗，这“莫愁烟雨”被列位金陵48景之首，而“烟雨”则也成了古都金陵的典型意象。

“星移物换胜棋楼，无复当时旧冕旒。大抵名王输一着，闲情都付古今愁。”莫愁石刻肖像旁的这首诗所提到的胜棋楼坐北向南，是二层明清风格的楼房，建于明朝洪武年间，后因遭破坏，清代复建。“胜棋楼”匾额是清代状元梅启照手迹。中堂间有朱元璋和徐达对弈的模拟对弈局，以及范曾于1980年绘的《对弈图》，范曾留诗一首：“为君不易为臣难，胜算谁操损肺肝。万岁图成谐圣意，徐公手段潜辛酸。”模拟对弈局再现了当年君臣对弈场面，看似风平浪静，实际波涛汹涌。

相传朱元璋和徐达在莫愁湖旁的华严庵下棋，徐达虽然棋艺高超，但左右为难：赢了，怕扫太祖面子，招来杀身之祸；故意输了，太祖看出破绽，也必定不高兴。这盘棋下得十分艰难，拼的不仅是棋艺，更是智慧。从早上一直下到太阳西斜还没分出胜负。

最后，朱元璋略胜徐达。他先是很得意，后看到棋子巧妙地摆成了“万岁”两个字，于是把整个莫愁湖连同华严庵一起赏赐给徐达。人们常说，伴君如伴虎，稍有不慎，脑袋就搬家，甚至诛连九族。徐达以高超的棋艺和过人的智慧，不但摆脱了困境，而且获得了赏赐。正如胜棋楼下的楹联所言：“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烟雨，王侯事业都如一局棋枰。”这一副楹联既是记录朱徐二人当年的对弈，也是对人生如棋的感叹。

二、莫愁湖的诗文——江山名湖号莫愁，纳凉先报楚江秋

莫愁湖的秀丽景色令无数文人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。

明朝剧作家汤显祖题写：“石城湖上美人居，花叶笙歌春恨短。独自楼台对公子，晚风秋水落芙蓉。”清代大诗画家郑板桥赋诗：“江山名湖号莫愁，纳凉先报楚江秋。风从绿岩梢头响，水向青山缺处流。尚忆罗襟沾竹露，可堪清梦隔沙鸥。遥怜新月黄昏后，团扇佳人正倚楼。”还赞曰“湖柳如烟，湖云似梦，湖浪浓于酒”。清人李尧栋曾有感而发：“生憎湖水千年碧，只洗繁华不洗愁。”袁枚更是把莫愁湖与西湖相比：“欲将西子莫愁比，难向烟波判是非。但觉西湖输一著，江帆云外拍云飞”。鲁迅先生也曾留下“雨花台边埋断戟，莫愁湖里余微波。所思美人杳不见，归忆江天发浩歌”的感慨。湖上淡淡的水气，的确让人油然而生一分伤感。

远望湖心亭，走在长廊、曲榭上，那些逝去的历史，顿时鲜活起来。不管是繁华，还是繁华过尽的寂寞，莫愁湖这座历史悠久、人文资源丰富的江南古典名园里随便一处楹联都颇为精彩，叫人念念不忘。有清人彭玉麟题湖心亭“胜地足流传，直博得一带芳名，千秋艳说；赏心多乐事，且看此半湖烟水，十顷荷花”。

（未完待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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